“呃…噗——！”
汴京皇城，残破的大庆殿前。赵元侃死死抓着御案边缘，身体佝偻如虾，再次喷出一大口污血。这一次，血中粘稠的黑丝几乎连成一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他体内，那条被强行点燃、又被星骸之力撕裂的龙脉，此刻如同被投入岩浆的枯藤，发出无声的哀嚎与崩解。
剧痛！深入骨髓、灼烧灵魂的剧痛！比在钦天监被萧凛强行拔除污秽时更甚百倍！那是龙脉本源被撕裂、污秽剧毒在裂口中疯狂滋生蔓延带来的双重反噬！
“陛下！”阴鸷老太监王继恩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惊呼，连滚带爬地扑到赵元侃身边，枯瘦的手颤抖着想要搀扶，却又不敢触碰赵元侃身上那逸散出的、令人心悸的污秽黑气。“快！传太医！护住陛下！”
“滚…开！”赵元侃猛地甩开王继恩的手，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他强行挺直摇摇欲坠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北方天际那道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痕，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怨毒、惊骇，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般的疯狂。
“太医？呵…”他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带着血沫，“太医…能治朕的‘心病’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血、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那丝丝缕缕的污秽黑气，正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皮肤的纹路向上蔓延，带来一种诡异的、冰冷的麻痒感。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台下那些在能量冲击和血腥立威下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文武官员。
“看到了吗？！”赵元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力量，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响彻在死寂的广场上空，“这就是天意！这就是朕登基的‘贺礼’！贼老天！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魔’！他们容不得我大宋！容不得朕！”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诅咒的毒刺，狠狠扎进每一个幸存者的心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是啊，新皇登基，天降灾厄，龙脉泣血…这难道不是最恶毒的诅咒？最可怕的天罚？
“但是！”赵元侃猛地将手中那柄象征着帝王权威的尚方剑狠狠顿在破碎的御阶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剑身嗡鸣，残存的帝王龙气混合着污秽的黑气，形成一圈扭曲的光晕震荡开来！
“朕！是天子！”他嘶吼着，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和怨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朕受命于天！承祖宗基业！纵使天弃之！神魔厌之！朕亦要逆天而行！重铸山河！荡尽妖氛！”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臣子，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如同被毒蛇盯上，浑身冰冷。
“传朕旨意！”赵元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一、即刻起，汴京全城戒严！实行军管！粮秣、药材、铁器，一切物资由朝廷统一调配！胆敢私藏、哄抬、资敌者——斩！诛三族！”
“二、征发城内所有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编入‘靖难军’！由殿前司都指挥使李继隆统辖！三日内，朕要看到一支能战之军！畏缩不前、煽动哗变者——斩！悬首辕门！”
“三、命参知政事王钦若，总理赈抚事宜！开内库最后存粮！开设粥棚，全力救治伤患！安抚流民！但有官吏趁机盘剥、中饱私囊者——斩！剥皮实草！”
一连三个杀气腾腾的“斩”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血腥的威压混合着龙脉逸散的污秽气息，让整个广场如同冰窟。
“四…”赵元侃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加封皇城司都知王继恩为‘靖难宣抚使’，掌诏狱，督内外！凡有妖言惑众、动摇军心、通敌叛国者…无论王公贵戚，先斩后奏，九族连坐！”
王继恩猛地抬起头，阴鸷的老眼中爆射出狂喜与嗜血的光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尖声道：“老奴领旨！定为陛下肃清寰宇，涤荡妖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道旨意，如同将一柄淬毒的匕首交给了最阴毒的恶犬。台下不少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看向王继恩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诏狱，九族连坐…这将是笼罩在劫后汴京上空最血腥的阴云！
赵元侃不再看台下反应，他强忍着龙脉反噬带来的阵阵眩晕和体内污秽滋生的冰冷麻痒，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最后的疲惫与不容置疑：“散朝！各司其职！朕…要看到结果！”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全靠手中死死拄着的尚方剑和王继恩及时搀扶才没有倒下。在残存禁军的簇拥下，他佝偻着背，脚步踉跄，却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一步一步，走向那同样残破不堪的寝宫。背影在倒塌的宫殿阴影下，被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幽魂。
归墟残骸空间。
冰冷的死寂被打破。
嗡——！
悬浮在虚空中的萧凛，眉心那枚暗金菱形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次强烈的、不稳定的光芒闪烁！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干扰信号冲击。他正在掌心精确控制湮灭奇点的动作瞬间被打断！那微小的空间黑点剧烈扭曲了一下，猛地膨胀又瞬间坍缩，最终溃散消失！
一股冰冷、污秽、带着强烈怨恨与扭曲龙脉气息的冲击波，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狠狠撞在他的意识核心！正是汴京上空，赵元侃那被撕裂的污秽龙脉爆发出的最后哀鸣与诅咒！
“哼！”萧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覆盖着星辰金属般质感皮肤的身体微微一震。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痛苦”的扭曲。眉心印记的光芒剧烈波动，比之前黯淡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那是强行承受了污秽与龙脉怨念冲击的代价。
“萧凛！”不远处，盘膝坐在金属残骸上的墨羽瞬间睁开双眼！暗银色的瞳孔中星辰光芒爆闪！心口那枚暗金刻印同样传来剧烈的悸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震颤起来！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萧凛那边传来的异常波动，以及那股穿透空间而来的污秽怨念！
她毫不犹豫地调动体内星骸之力！冰冷的星辰寒煞瞬间在周身凝聚，身形一动，就要冲向萧凛！
“别动！”萧凛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猛地抬手，一股无形的湮灭力场瞬间生成，将墨羽前冲的身形硬生生阻住！
“控制！压制反噬！”萧凛的声音急促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墨羽心口那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的刻印，厉声道：“你的刻印不稳！力量逸散加剧！”
墨羽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她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只见那旋转的暗金刻印边缘，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裂痕！？裂痕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生命流逝的空虚感和冰冷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裂…痕？”墨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立刻强行收摄心神，将体内因担忧而沸腾的星骸之力死死压制下去。心口刻印的旋转速度缓缓平复，那道细微的裂痕也暂时隐没在流转的暗金光芒之下，但那“存在”被撕裂的感觉，却如同烙印般留在了意识深处。
萧凛看到墨羽压制住力量，眉心印记的剧烈波动也缓缓平复，重新变得冰冷而深邃，只是那光芒比之前又黯淡了一分。他缓缓收回手，阻隔墨羽的湮灭力场消失。
“赵元侃…龙脉…彻底污秽化了。”萧凛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陈述着残酷的事实，“强行点燃，又被外力撕裂…污秽已与其龙脉共生。他…已非纯粹人主。”
墨羽沉默着，缓缓坐回冰冷的金属板。她用手轻轻按在心口刻印的位置，指尖能感受到那细微裂痕带来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冰冷触感。她抬起头，暗银色的瞳孔望向萧凛，眼神复杂：“那道撕裂他龙脉的力量…是你？”
“无意。”萧凛的回答简洁冰冷，“测试湮灭极限，波动逸散，与其污秽龙气共鸣。”他顿了一下，暗金色的瞳孔扫过墨羽按住心口的手，“你的刻印…裂痕如何？”
墨羽感受着心口那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破损感，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低沉：“有…一道裂痕。很细微。压制力量时…能感觉到‘流逝’在加快。”她看向萧凛的眉心，“你的印记…刚才也…”
“震荡。消耗加剧。”萧凛没有隐瞒，“污秽怨念冲击，需额外支付‘税赋’抵消。”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冰冷的归墟死寂重新包裹了他们。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比这宇宙深寒更甚，压在心头。力量的代价，如同悬顶之剑，从未如此清晰而致命。
“需要…尽快找到延缓消耗，或者…补充星髓的方法。”墨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心口的裂痕，让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危机。
萧凛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出一个微小的湮灭奇点，但这一次，他控制得更加小心，更加精确。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奇点的每一次细微变化，仿佛在穷尽一切可能，探寻着力量与生命之间那微妙的平衡点。
宇宙坟场。
巨兽冰尸眼睑上那道裂痕，在汴京污秽龙脉爆发和归墟星骸之力震荡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而巨大的冰层崩裂声如同灭世的鼓点，响彻这片死寂的虚空！覆盖在巨兽面部区域、厚重如同大陆板块的幽蓝死光冰晶，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解、剥落！
大片大片的冰层如同崩塌的山峦，从巨兽庞大的头颅上轰然坠落，在虚空中翻滚、碎裂，化作无数幽蓝色的冰晶尘埃，形成一片片巨大的、冰冷的星云！
裂痕，正在疯狂地扩张、撕裂！
那道原本细微的黑色裂口，此刻已变成了一道横亘在巨兽眼睑上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峡谷深处，那倒映着亿万星辰毁灭轨迹的巨瞳，轮廓已无比清晰！
冰冷！死寂！贪婪！毁灭！
一种超越所有生灵理解极限的恐怖意志，正透过那只缓缓睁开的巨瞳，如同实质的潮汐般汹涌而出！这股意志的核心，是吞噬一切的宇宙级饥渴！
它“看”向了归墟的方向！牢牢锁定那两个散发着同源星骸波动的“坐标”——萧凛与墨羽！
如同在无垠的沙漠中，锁定了两滴甘美的露珠。
轰隆隆——！
一股无形的引力波动，随着巨瞳意志的锁定，猛地从裂痕深处爆发！附近几颗早已冻结的星辰残骸，在这恐怖的引力撕扯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团，瞬间扭曲变形，然后无声无息地崩解、碎裂！大块大块的星骸物质被强行剥离，化作一道冰冷的物质洪流，被那裂痕深处的巨瞳…缓缓吞噬！
巨兽，开始了它纪元苏醒后的…第一次进食！